なつ町

Dead  Master     

視線飄向窗外，被黑布所覆蓋的天空，今天也是廣大的令人無法想像呢。

明月悠然自得的、擔任著屬於自己的角色，散發著誘人的光彩，
今天的我、還會負擔多少、多餘的東西呢......？

－

〔從小時候就被賦予重大的壓力，直到目前，我的目標也只不過是在人生上獲得功成名就、擁有金錢權力以及他人對我投射的羨慕與愛慕之意。這麼一來，也不會有人高傲的鄙視著自己，相對的，我也不用背負失敗的痛苦，因為我永遠是成功的－－這是被大家所認可的。因為我從不會對失敗投降，成功將歸屬於我。 〕
至少，少女是這麼想的。

茶色的身影消失在混沌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的即是深深的恐懼。

小野紀是有備而來的，她攜帶了長刀、短劍以及各種武術會用到的器具。倘若這些武器全都毀在主宰者手中，那麼至少她還剩下自己靈活敏捷的身體。被訓練出來的小野紀希，幼年就被迫參加無數的比武、比賽甚至到踢館的地步，基本的體力與戰鬥能力是十分優秀的。但誰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被她視為才藝的東西，現在正是保護她性命與未來的最佳良器。

「害怕了嗎？」對方沉穩的聲音充滿磁性。

「再說誰啊？誰害怕了呢？別忘了啊！我可是人類、是人類！人類是萬能的！」她氣憤的甩出長刀，俐落的使它迴轉幾圈，接著停止。

也只不過是裝模作樣的伎倆，比賽比的也只是這種類似像雜耍的動作。
要拿長刀去結束他人生命，即使是這種攸關性命的時刻，不禁還是讓人有點心驚膽跳，畢竟也只是個平凡的高中生。
只是平凡的、平凡的高中生－－－

『將大量空氣吸入肚子內，接著只要配合動作吐出就好，記住、節奏要掌握好。』
『你可以的吧？希。』
『很好啊！小野紀小姐！就是這樣！請一定要繼續保持下去！』

咻！

終於，手聽話的將長當刀甩向主宰者了。那麼稍微再勇敢一點、就可以贏了吧。
是啊，絕對要贏。只要照著老師們做的就好了、這樣就夠了。

「诶？」

和服的衣袖瞬間脫離主體，少女白皙的右臂烙印了一條深刻的血跡。
茶色的身影若隱若現，但還是能看的到，對方的笑容有多麼狡詐，或者是說，
藏著多少輕視的成分－－－－－？

是的，就是這種被看不起的眼神，最讓人厭惡了。
原來除了人類以外，就連你們這種生物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那麼，「你們根本沒資格說要消滅人類！」

劃破寧靜的吼叫，有些沙啞而沉重。
尾音拉長了許多，時間彷彿因此而延長了不少。語畢，殘留下 一片死寂。少年沒有回應，更沒有做出接下來的攻擊，他停下動作靜靜的凝視著少女，棕色的眼眸緩緩垂下，好像又回到了初次見面的溫柔。那麼，這是一場惡夢也沒關係了；就算這是一場永遠無法終結的夢魘，只要不是真實，那就夠了－－－

「呵呵？」諷刺的回應對現在的小野紀希來說，即是尖銳的細針，且是無數個的、不穩定的、扎實的、刺傷了早已無依無靠的心靈。

「......？」希抬起頭，除了憤怒也沒有什麼形容詞可以表達她的心態了。她整個人早已崩壞，想要試圖冷靜卻總是徒勞而功，到最後也只能咬著牙齒，讓整個氛圍充斥著憎恨，抱持著『或許他會因為我的氣勢而害怕吧？』，分明知道這也只不過是單純的自我安慰，多多少少的還是強迫自己接受，這樣可笑的謊言－－

茶色的身影又消逝在世界，除了慌張自己也無法再多做什麼了。
還是放棄好了？反正到最後我遲早會死，早死晚死都已被注定。死了也好、活著也只不過是增加自己的負擔罷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什麼好留念的，爸爸媽媽、朋友、情人？這些我與我無緣的東西，也會一同消失。或許、投胎後的我、能就此脫胎換骨，成為一個正常人吧？

於是，少女閉上雙眼，想要感受到，片刻的寧靜。

今天，也是晴天。爸爸媽媽、我如你們的願、考進了這所最好的高中，
今後，我也會持續的努力，成為小野紀家的光環之一。

對了，我親愛的日記。我有些話想告訴你，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寫日記了。
回想當初，開始寫日記是為了鍛鍊文筆。聽老師那樣說、這樣說的，不禁讓人想嘗試看看，畢竟寫作能力在會考的時候也頗為重要的，為了如願，努力是不可或缺的，這個我可是知道的喔。

親愛的日記先生，你算是我現在最親密的人了。我可以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我可以不用扯高氣昂的展現自己，我能在你的面前將這副破舊的面具拿下，好讓你看清楚我的模樣。肯定不是個美女吧？有的時候我會在鏡子前照個半天，發現自己的頭髮是棕色的，不知道像誰呢？爸爸嗎？媽媽嗎？我可不希望像他們呢。偷偷告訴你，我實在不喜歡他們，總覺得他們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日記先生，你覺得呢？我這樣的想法對嗎？

日記先生，我不知道你的性別，所以把你稱為先生還請不要見怪了。或許我會這樣叫是因為缺乏什麼吧？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當下拿到你之後，還覺得你挺麻煩的。但我發現，你很適合陪伴孤獨的人，像我這樣的人吧？孤僻、高傲，雖然不少人仰慕我、但也有不少人討厭我，就因為我的表現出色、家世背景有利、多才多藝，所以他們才會仰慕我吧？我自己這麼認為的啦！

其實我很討厭我自己、非常非常的討厭，我有時會嘗試把自己的內心表達出來，但每次總是在第一步就無法通關，我連接近別人都有困難了，何況是跟他們溝通？日記先生會討厭我嗎？會因為我很聒噪而不想理我嗎？畢竟這是最後一篇日記了，因為上了高中後課業壓力會更繁忙，而且這個高中有宿舍，三年都必須居住在內無法出去，因此，我決定好好努力，也必須做個很難的抉擇，就是拋棄你，日記先生。

親愛的日記先生，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我在你的面前不會說謊的，我發誓。
這篇日記會是有史以來最長、但卻是最有感情的一次。我其實在寫的時候，不爭氣的哭了，對不起啊，在某一頁的地方留下了我淚水的痕跡，那是我給你的道別禮，很遜對吧？沒辦法啊，我就是這種人。
日記先生，我把我每天的心情都告訴你了、我不會欺騙你，我說過了吧？但我一直有件事情無法跟你坦然說出口，畢竟對我來說打擊有些大。現在，我在離別前要告訴你了。要仔細聽喔，我很認真的。

我記得我在第一篇日記裡，自我介紹了吧？我說我沒有朋友，是真的；我說我討厭結交朋友，也是真的。但那不代表我沒有知心好友，我曾經有，也僅有那次。而我，錯過了。
我在小學時認識了一位女孩，坦白說她挺可愛的，個子比我嬌小許多，臉蛋紅潤的像個蘋果，該怎麼形容她呢......？像個玩偶吧？那種綁著雙馬尾啊、藍色的大大眼睛啦、雪白的臉蛋什麼的，其實都頗符合的。她的個性很開朗，相較之下我倒是內向了許多，她是第一個與我說話的人，那時我非常害怕她，因為她太過於活潑了，老實說安靜的我實在無法適應，初次見面還很沒禮貌的以為她是腦袋有障礙的孩子。
但我發現是我有社交的障礙，她是個開心果，只僅限於在朋友之間。每當我難過的時候她總是拉著她小小的臉蛋做便各種鬼臉，直到我噗哧的笑了。我們認識是因為某一次的體育課，我受傷了，是她不小心撞到我的。那個時候我們在慢跑操場，說實在的，小學的時候我體能真的是世界無敵的爛，比起現在我武藝精通，天差地遠吶。『走！我們去保健室！』她的笑容非常自然，連一聲對不起也沒說。接著，我才發現她是護理師阿姨的小幫手，沒想到像個猴子頑皮的女孩既然能達到如此的心思細膩！看她替我擦藥的樣子，簡直是個天使！

日記先生，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應該能從我的字裡行間中找到我想要表達的意思。稍微小小提示一下好了:我最後跟那個女孩各奔西東。
對不起啊，結果還是無法把全部的故事都告訴你。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知道的。
等我從那所高中畢業後，我會再回來寫日記，那即將會是個嶄新的未來吧！說著說著我也興奮了呢！到時候，我或許就會有勇氣說明白了。那位女孩跟我的志願相同，我希望能在高中裡遇到她，不知道再次相逢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知道這篇日記太長了，但我明白你一定會看完它吧。
對了，日記先生，我還有一件是想告訴你。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非常非常的、非常的喜歡。

愛你的小野紀希 筆

－

溫熱的液體滑落雙頰，眼前的視線一片黑暗。
這一定是死前的現象啊！聽老師說在死前的人們，回憶會像跑馬燈越過。

那麼下一秒，小野紀希這個人、也肯定，不存在了吧？
那麼，日記先生，還會在這個世界上嗎？他猜測出答案了嗎？如果還沒有猜到呢？
如果現在我死了，我就是一個沒有遵守承諾的壞人吧？日記先生一定很討厭這種人吧？
『日記先生，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日記先生，我每天都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日記先生，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主人唷。』
『日記先生......』

「 日記先生，我真的、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劃破寧靜，淚水四濺。這一切如夢，卻摸的到、聽的到、嗅的到，感觸是真實的。
痛徹心扉的吶喊，精神意志也潰堤了。
今天，也是晴天呢。

「什麼啊？」主宰者呆愣在一旁。
希才猛然一驚，原來自己還沒死，而主宰者也一直沒有動手。
「有病啊？日記先生是誰？不要跟我說是你每天寫的那個『日記』啊！」

〔這樣啊，原來，我一直都喜歡著沒有生命的－－－『日記』。］
〔這幾年，我日日掛在心頭的，是沒有生命的－－－『日記』。〕
﹝想到他，會小鹿亂撞，看似是難得的戀愛，也是因為它『日記』。﹞

「所以呢？」
〔那又如何了？陪著我咀嚼寂寞的不是家人 、不是朋友更不會是情人，我也只是個外星人，遠離了大家獨自隔離，透過阻隔觀察著地上的人們。〕
我喜歡上的是懂我的人、願意傾聽我的人，不管如何，我喜歡的，依然還是他。
「你又多懂日記先生了？」
「妳不是個高傲的千金大小姐嗎？還以為妳很正常才不想與一般平民接觸，沒想到既然有這種傾向。」那名主宰者輕哼了一聲。
「所以呢？未婚夫又怎麼樣？你跟他完全無法相比！」
「妳腦袋瓜是燒壞了？才沒有出招給妳活動筋骨就出問題了？來啊！快衝過來啊！不是很恨我嘛！幫妳那個日記先生報仇雪恨啊！等妳死後啊！就看我怎麼把它撕掉！別以為藏在妳家我就找不到啊，我可是主宰者。」他舉起手上的奇異大刀，臉上的黑斑佈滿了整個身軀。那肯定是被侵蝕的證明，像是惡魔的爪子蔓延並吞噬整個身體。

希咬緊牙根，正要利用手上的長刀給予敵人攻擊，卻發現她的恐懼使她駐足，手抖得極為厲害。這樣的現象使她更焦急，希緊握長刀的柄，濕熱的液體卻從手掌心滑落。

右手臂脫離主體，大量的鮮血不斷流失。
然而希早已沒有痛覺，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臂落在自己的面前、親耳聽到了大刀將它砍下時的聲音。眼前一片空白，還殘存下來的和服上，染上了艷紅的顏料，是吧？一定是這樣的？還有右手，就算真的沒有了，我還有左手啊－－

她將頭一歪，整個精神已潰堤。
無力的揮動長刀，一邊傻笑著。

今天的我，也一樣愛著你；
我想，明天的我，也是一樣的吧。

﹝我今天，很幸福唷。因為，我即將要死去了。
死後的世界，你會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老實說，我現在的打擊很大。果然，我不是個正常人嗎？我在跟沒有生命的東西談戀愛嗎？幾年前的我就因為你而墜入愛河了呢。你也真是不負責任。
現在，我要死了。連右臂也斷了，還剩下左手唷！日記先生？日記先生？
吶、我問你，我該怎麼做？ 〕

『 如果違反規則，會不會死得更不明白呢？』

漆黑如墨的世界中，有了些許光明。
絕望就像刺骨的寒風，令人難以擋下。這麼多年了，孤獨寂寞也嚐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她也沒錯過，從出生開始，就被當成利用的工具。

「如果、違反規則，會不會、死得更不明白呢？」少女笑開了，她得笑顏來自於外露出的真心。已經夠了，時間到了，自然會出現。就像季節一來，水果的成熟亦是花兒的凋零。

少年整個身軀被凍僵似的，連眨眼似乎也都難如登天。他忘記了呼吸，眉頭鎖的很緊，透露出了些憤怒，卻攜帶了，些許人類的感情－－

「小姬寺她啊......，其實是個很懦弱的女孩，」希對著少年淺笑道。「牧野......」

「今晚的月色朦朧的很夢幻，還讓我懷疑我的死是否是夢呢。」

少女瞇起雙眼，笑得很幸福。她纖細的手臂圍繞著少年的頸子，淡粉色得薄唇染上了暗紅色的液體，接著，她的左手無力得覆蓋在少年的手上，並享受著心臟被刀刺進的觸感。

「原來、是我的心、犯規了呢。」

語畢，她吐出了艷紅，在少年黑色的風衣上暈染開來。
斷了線的珍珠滑落溫熱的雙頰，但溫度也隨著死亡而褪去；原本蒼白的臉孔已毫無血色。

「是啊、妳一直以來都錯了。」

今日的遊戲，也順利得結束了呢－－

－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