なつ町

「你都不會無聊嗎？」

「鹿井妳覺得無聊嗎？」

她偏頭思考了半晌，夏日蟬鳴聲聒噪的在耳邊迴響，鹿井亞寺抓了抓被汗水沁濕的瀏海。

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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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邁入夏日，數字走進七月的懷抱裡。孩子們一齊丟下書包，奔向海洋，他們吹著西南風，呼吸裡參雜著青草的香甜。攜家帶眷一同出遊，用相機拍下美好的童年吧！與最喜歡的爸爸媽媽一起度過的炎炎夏日，每一家的孩子無一不是這麼過的吧？

每次暑假過後，同學們會互相交換彼此的暑假生活。不少同學會驕傲地談起到國外度過暑假的經驗，不然也絕對會扯上到了哪個旅遊名勝煞氣的留下了「OOO到此一遊」。與父母親一起出遊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同學們之間甚至會互相比較自己的父母親。

「你在做什麼？」

貓目穿著白色的無袖背心，兩雙手臂曬得發紅，但皮膚紅過一陣子又馬上變回白嫩的肌膚，這讓櫻木由依感到非常困惑。他手上拿著一盤西瓜，整張臉皺成一團，以櫻木由依的角度來看簡直就是個鄙視人的姿態。

「西瓜不要拿到太陽下啦！這樣水分會消失的喔！」

「沒那麼誇張吧。」

他來回打量著手上的西瓜和櫻木由依手裡的枯木，之後順從地將西瓜放到陰涼處。

他在櫻木由依的旁邊蹲下，小小的手有些猶豫地伸出，是數字五。

「啊，我贏了！」櫻木由依比出二的數字，笑的燦爛。

貓目搖搖頭，「給我。」他從櫻木由依手上搶走枯枝，在燥熱的泥土上細細的刻著什麼。那時櫻木由依並沒有多話，她全神貫注地看著貓目要畫出什麼傑作，貓目的手像覆了一層白雪的枯枝，跟這深咖啡色的樹枝有明顯的對比，讓人感到莫名噁心。

櫻木由依在院子裡刻了八個大字(正確來說是四個大字四個注音)，歪斜又充滿童趣的筆跡。「櫻木由依到此一遊」，由依對於自己的傑作十分滿意，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根深蒂固的在這個院子裡成長，她覺得這裡才是她真正的家。但是「家」，是不能寫「到此一遊」的吧？

貓目祁在這八個字旁邊畫了一朵雲和一輪太陽，他又畫了一個圈圈將兩個圖形禁錮在裏頭，在圓圈下面又畫了兩個橢圓，他為橢圓加上五官，為其中一個橢圓加上三根毛。他分別在橢圓旁寫上「櫻」以及「貓」兩字，字跡工整而穩重。

「這是我嗎？貓目你好厲害！畫的好棒！」

貓目點點頭，曬的紅通通的小臉埋在膝蓋裡，太陽毒辣的透過白色的布料侵蝕著他的背部，身材瘦小的他在這炙熱的天氣下更讓人覺得不堪一擊。

後頭傳來婆婆慰問的聲音，她端著一盤餅乾，關心貓目的身體狀況。

貓目大力地搖搖頭，出乎意外的精神抖擻，他站起答道「貓目沒問題的！」，兩雙眼睛比太陽還閃爍，以飛機的姿勢緩緩前行，飛到那個遮蔽風吹雨打的屋簷裡，那從小到大他唯一的依靠。後頭那到此一遊的旅客也趕緊跟上，叫著不必要的狀聲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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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井亞寺的手緊緊拉著瀨川，他們的小腿在夏日的道路上狂奔，瀨川的心臟忐忑的上下浮動。鹿井的身高比他高一些，白皙的肌膚透著蘋果紅，他的視線離不開鹿井，現在的鹿井亞寺擅自的領著他逃出瀨川的宅邸。即使瀨川來到這個世界不到十年，今天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出去玩」，這個詞彙也是認識鹿井之後他才明白的。

如果沒有遇到鹿井，他的人生或許就真的只有黑與白，黑與白的界線如此分明。「做事業和決定就是要果斷，不能猶豫不決。」這是來自瀨川父親的名言，父親與他說過最多次的句子也就是這句，幾乎成了一個只要父子倆見面就必須存在的招呼。

「哈…鹿井…我們…哈啊…哈啊…」

他大口的喘著氣，他突然在激烈的奔跑下停下腳步。鹿井沒有繼續奔跑，瀨川根本沒臉抬起頭面對她，他明明是個男孩子卻跑在女孩子後面？父親是這麼期望他的嗎？但這幾年來根本沒有運動的機會，這輩子肌肉大概沒有好好用上一次。

他覺得羞愧，是他拖了鹿井的後腿。錯了，他一點也不厲害。

鄰居都常常稱讚他，稱讚瀨川小小年紀就有要繼承家業的決心。稱讚他小小年紀就能如此穩重，他們拿他跟他們口中「一般的」小孩子相比，他們說瀨川不像那些孩子一樣，一天到晚只懂得玩樂，只懂得如何把自己的身體給弄得亂七八糟、髒亂無比。

「真厲害啊，小瀨川先生！」

如果沒有小的話，感覺就像在稱讚爸爸。說不定根本就不是在稱讚我吧？只因為爸爸的功成名就我才能得到這樣的生活吧？這他當然明白。但他已經不想要了，他不想要那些金錢、權力和讓人羨慕的崇高地位。應該說，他從來也沒想要過，只是因為那是父母親對自己的期望，順著父母親成了理所當然的事。他曾經的真理就是父親。

「也好啦，休息一下吧！很不錯了啦！你根本沒這樣跑過吧？」她笑得燦爛，這些話聽在瀨川耳裡說不上諷刺、說不上溫暖，「放心吧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她到底從哪來的自信？

第一次見到鹿井亞寺，他就覺得她是一個相當隨便的人，沒有計畫性，總是突如其來蹦出一些奇怪的行為和點子。為什麼知道絕對會成功？有估算過嗎？有了解到利益問題嗎？什麼也不清楚就說著「沒問題！」，久而久之會失去誠信的。

這些話瀨川都和鹿井說過，「我們有的是感覺啊！我啊！大概是個『感覺人』！」她是這麼回答的。那時瀨川整個愣傻了，那天睡覺前瀨川還翻了國語辭典，卻怎麼也查不到「感覺人」這個詞彙，這成了瀨川的煩惱，隔天他告訴鹿井他的煩惱，鹿井誇張地笑了。

「這個是我自己創的啦！有些東西是無形的，感覺人也是無形的！這樣說好像隱形人欸！阿瀨，你現在看不到我了喔！」

然後那天，他依然傻傻地回了: 「诶？可是沒變隱形啊？」

「……對不起。」

瀨川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後，向鹿井鞠躬道歉。他的雙手緊貼在大腿兩側，完美的九十度鞠躬，背部漂亮又平整，還有些因為汗水而變深的顏色。

「哎呀？我現在突然想用走的了！從現在開始用走的！怎麼樣？」

「诶？真的嗎？好、好啊！就用走的！」

「好！但因為這樣速度比較慢，所以教練我還要再給你多一點訓練，明白嗎？瀨川同學。」

「明白！」

「我要你把我等一下要說的事永遠記下來，我要你不忘記！」

那天鹿井娓娓道來關於她的夢想，和她在與瀨川認識之前的生活。那是瀨川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活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覺得自己實踐了真正的「交流」。他沒有忘記鹿井所說的話，關於她的故事、她的一切、她的味道，瀨川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牢記在心。

他們從晴朗的天氣走到突然的一場午後雷陣雨，他們倆都慌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兩人都全身濕透。後來他們在雨中笑著，互相取笑對方淋成落湯雞的樣子有多狼狽。

鹿井踩著水漥，無視這場驟雨。瀨川一開始不太適應，但他已經在今天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個比鹿井更堅強的人。鹿井唱著流行歌，那些曾經與友菜和京子一起高聲歌唱的歌，雖然總是忘記歌詞，卻總會想到新的字彙將其填滿。瀨川用手打著拍子，快樂的笑了。

原來只要放縱一切，靈魂似乎也能得到解脫。一切的快樂將會從那場雨開始，瀨川深信著接下來的日子絕對會非常快樂！他早就忘了回家時會被父親罵得狗血淋頭，那種事情他也沒必要整日掛在心上。

「報告隊長，前方有.…..莫名的物體。」

「哪裡哪裡？是誰趁著惡魔入侵的時候來侵犯我們的領地！」

「看起來像是外星人，隊長。」

櫻木由依踩著她紅色的雨鞋，無視後方拚命幫她撐傘的貓目，一步步接近那在雨中享受淋雨的兩人。她用雙手做成一個望遠鏡，唸唸有詞的觀察著鹿井與瀨川兩人。

「請隊長發號施令。」

「貓超人，你退下！這交給我就好了！」

櫻木由依擺出手勢，忘了雨傘就衝到鹿井與瀨川前方。

「吾乃水手櫻花！代替月亮懲罰你！呃不對…，貓超人！」

「是的隊長。應該是『讓本公主代替櫻花懲罰你！』」

「好！讓本公主代替櫻發懲罰你！」

因為過於緊張，我們親愛的櫻花隊長出現了怪怪的腔調和口音。

瀨川比鹿井更早一步笑，鹿井因為瀨川的大笑而被嚇得完全笑不出來。等瀨川平靜之後，換鹿井瘋狂大笑。

櫻木由依被這兩人弄得一頭霧水，她轉頭想尋找貓超人翻譯，只見我們親愛的貓超人用雨傘擋出他的臉，發出了微弱可愛的笑聲。

「诶？你們這兩個外星人先閉嘴！我們家的貓星人笑了！」

彷彿發現新大陸，櫻木由依用力把雨傘打到九霄雲外，看著毫無防備笑到眼角泛淚的貓目。櫻花隊長第一次發現，原來在她身邊的傢伙是那麼可愛的人啊。

「貓星人？你說那個傢伙嗎？我們家的阿瀨也笑了啊！有什麼好炫耀的啊！」

「但是啊！不管怎麼說還是我們家的貓超人笑起來比較可愛吧？」

「才不是！明明是我們家的阿瀨笑起來比較可愛！」

「吶…鹿井，為什麼是…可愛啊？」

一個穩重的腳步聲從屋裡緩緩踏出，只見貓目婆婆憂心忡忡地撐著傘，看著四個孩子在雨中大笑，心中的那分擔憂似乎也減輕了不少。貓目婆婆又回到屋內取幾把傘，給了鹿井與瀨川一把，帶著自家孫兒和家裡的常客還有兩個入侵者進到屋裡。

貓目婆婆給這四個孩子各一條毛巾擦身體，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一直保持微笑，那微笑裡似乎有什麼情感興奮的跳動著。「那麼，這兩位入侵者的大名是什麼啊？」

她的語氣柔和，雨滴答的打在庭院裡。瀨川面有慚色的低下頭，腦袋裡滿滿的後悔。

「我叫鹿井亞寺！最喜歡的是足球！最喜歡吃的東西……，我什麼都喜歡吃！」

「亞寺妳看起來是個健康又有朝氣的孩子呢，手工餅乾吃不吃啊？」

「吃！謝謝婆婆！」

「那亞寺的弟弟吃不吃？」

婆婆的笑容更加柔和，她的眼神流露出溫暖，彷彿中間架起了橋梁，瀨川感受到那股溫暖從瞳孔開始流遍全身。瀨川頷首，原本要說的對不起吞回肚子裡。

如果這時候說了「對不起」，反而是會讓人困擾的吧？並不是對所有人都用同一種方式對待，爸爸肯定說錯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像爸爸那樣的人，瀨川凝視著婆婆，他突然感到眼眶發熱，他的腦子既然開始忤逆爸爸，開始否定他的父親。

「婆婆，阿瀨不是我弟弟……。」

鹿井尷尬的擠出笑容，用餘光瞥了瀨川一眼，不知瀨川是否有發現，但看樣子那傢伙似乎還沒進入狀況呢。

「诶？不是啊？真不好意思。你叫阿瀨嗎？」

「對！敝姓瀨川！」

「诶！好像電視上西裝先生會說的話！阿瀨你也喜歡西裝先生？」

櫻木由依兩雙眼睛興奮的亮起光芒，因為興奮而挺起的背脊，步步逼近瀨川。

這大概是比鹿井還要更上一層樓的怪異，瀨川這麼想著。

「西裝先生？那是跟『感覺人』一樣的嗎？鹿井？」

他愈說愈小聲，坐在他旁邊的鹿井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就連雨聲似乎也被蓋過了，櫻木由依煩人的話連珠帶砲的不斷發出攻擊，瀨川真心的佩服貓超人的毅力。貓超人感覺沉默寡言，或許跟他很像呢。

「西裝先生是隊長最喜歡的一個卡通人物之一。」

「…卡通人物？」

「遊戲已經結束了啦！貓目你已經不用在叫隊長了啦！」

「啊……抱歉。」

「不用道歉啦！」

瀨川慌張地看著兩人的對話。婆婆起身去烤餅乾，雨還沒停，夏天也沒結束，彷彿能聽到青蛙在唱歌，鹿井是這麼說的。但那時候大家都一致認為，那隻青蛙是櫻木由依。

「妳乾脆改叫青蛙隊長好了。」

鹿井一邊笑一邊玩弄木頭上的花紋，瀨川想也沒想就點頭同意鹿井的建議，鹿井提醒瀨川不要總是跟隨她的腳步走，瀨川乖巧的點點頭。

櫻木由依全身上下打量瀨川一便，讓瀨川有好一段時間都不自在。她轉頭看向貓目，接著直盯著地板，吞吞吐吐，不像她一貫的作風，「把你們收為我的部下，也是可以啦！」

「所以青蛙隊長是要把我們納入夥伴的意思嘛！」

瀨川自己覺得保持相當的冷靜，卻沒發覺自己有參雜著多麼興奮的情感在說這句話。看瀨川那麼認真地發問，貓目難得的又笑了一次。

一直以來都是鹿井讓自己露出笑容，笑是一件相當快樂又幸福的事，瀨川是這麼認為的。如果真正的幸福不是得到想要的東西，而是讓想要的東西也享受幸福的話，那麼雙方都能得到最好的禮物吧。如果瀨川也能讓自己覺得重要的人笑的話，甚至可以讓其他人快樂的話，那麼他是否也得到了幸福的魔法？他是否與鹿井並駕齊驅了？

那麼會不會有那一天，有那一天可以走在鹿井前面，幫她指路呢？

他也能像鹿井一樣，點亮誰的人生嗎？

叮。

那是貓目從小就熟悉的聲音。

那也是櫻木由依聽慣的聲音。

那是鹿井期待的聲音。

那也是瀨川從沒聽過的聲音。

撲鼻而來的是溫熱的氣息，香濃的奶油味兒、巧克力味兒，那濃濃的味道，帶著貓目婆婆的暖意。雨滴答滴答得沒停，但也快停了。

婆婆端出了兩盤烤餅乾，誘人的香味讓在場的孩子們都不禁垂涎三尺。視線無法從冒著熱氣的餅乾上移開。特別是在瀨川眼裡，與自家的下午茶相比看起來十分難吃，卻讓人有種「絕對好吃」的味道。盤子上有些汙點和尚未完全洗淨的油漬，看在瀨川眼裡既然如此特別，就像用來點綴的花兒。

他們一同拿起餅乾，酥脆在口中化開的是柔軟，呵護著味蕾，就像媽媽對於孩子們的關心，就像祖父母對於孫子的溺愛。那天瀨川感動得哭了出來，他說是因為太好吃才哭了。的確是太好吃了，擁有著那些孩子們從來沒有的味道，那些孩子們無法獲得的滋味。

或許他們缺少的只是「愛」，一種流著彼此血液互相撫慰的一種「愛」。

他們無法去明白何謂是「愛」，他們只知道當下有種溫暖的暖流，有一種能恣意讓他們依靠的安心。世界上沒有真正的絕對，我們所認為的絕對就是最佳的答案。

對他們來說，這就是一種篤定的絕對吧。

「婆婆，我們還能再來嗎？」

－ 未完待續 －

其實這裡啊是打算高中之後就不在部落格上打長篇連載的小說了
所以說Dead Master在這麼慢也得在高中前結束，然後因為有要會考所以最好是在會考前結束
雖然說我覺得就算會考了繼續打也沒關係了(欸)
但是因為我真的有點再拖DM也不知道被搞成什麼樣子了
即使如此還是願意花時間看留言回饋的好好人們真的非常感謝qwqqq

打完第十七章剛好Neru生放我整個超HIGH(？
超HIGH的喔最近因為有點認真的感覺(就是比以前認真的意思(？
所以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死氣沉沉啊www雖然說課業都有做是個好現象但是就是、感覺啊感覺
感覺真的非常重要喔我也是一個感覺人，然後我很喜歡穿西裝的感覺，大概是被伊東影響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西裝先生什麼的就感覺超萌的啊西裝先生///w///(#
如果回來找我我依然還是那個超級煩躁吵死人的夏音喔( • ̀ω•́ )✧

想想小時候常常和一堆表弟，沒錯就是一堆的表弟玩一個遊戲叫老天爺
不久前大表弟表示:「其實我就在想為什麼不出成電影。」
我表示:「我其實也有再想為什麼不寫成小說。」
大概就像貓超人和青蛙隊長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