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YA.png  

 

 

 

|  Dead Master | 第二十三章  |

 

 

 

 

「都是我的錯。」
與當年相比起來低沉許多的聲音,瀨川簡潔有力的五個字裡充斥著懊悔,就如同那時候的他,有些膽怯且畏畏縮縮。好像能看見那個總是將自己的頭壓低的男孩,怯弱的躲在少年的身後。
這使貓目欲言又止,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停頓在他的喉間。
他願意等待瀨川接下來的動作,他期盼躲在他身後的那名男孩能再次走向他。
在藍空裡,他和瀨川是唯二的兩個男性,他們時常分享彼此之間的祕密,即使那些秘密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只不過是些芝麻小事,但對當時的他們來說就足以深藏於心底。
那些「男人的秘密」,小時候的他們竟然驕傲的如此稱道,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好笑。貓目的心感到又麻又癢,童年的稚氣騷動著他的心,讓他的心想打個大噴嚏。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是父親的錯。」
那是鹿井的聲音。她的聲音黯淡了許多,先前拔山倒樹的氣勢已不復存在。還記得她的聲音總是最宏亮的,明明是一個女孩子,卻喜歡與男孩子處在一起,像一個頑皮的猴子四處尋找樂子。
好像能看見與她留著相同髮型的女孩,雖然沒有鹿井健壯,卻散發著一股運動家的味道。她圓睜著兩雙大眼睛,自由自在地笑著,抱著一顆足球在鹿井的腳邊轉呀轉的。
貓目突然想起那些「男人的秘密」,在那些秘密之中最有神祕感的大概就是瀨川與鹿井曖昧不清的關係吧。還記得瀨川當初緊張的深呼吸好幾次,才好好的吐出一個問句: 貓你啊……,有喜歡的人嗎?」。

 

「我喜歡大家。最喜歡了喔。」
「……這樣啊,我也是喔!我也是......。」
「阿瀨你不是喜歡鹿井嗎?我不會跟大家說的,你放心。」
「诶?!沒有啦……,才沒有……吧。」
「我不會說的,這是男人之間的祕密嘛!」

 


那時候貓目他笑了嗎?瀨川接下來的表情是什麼?
回憶太過炫目,他想要好好看清,卻太過刺眼。夏日的太陽暈眩了他的記憶,知了的叫聲整齊劃一,他眼前只有向四面八方前進的光束,以及他為了遮擋陽光的手指。那五根瘦弱如樹枝一般的手指,曾經是他逃避的工具。
他總是從手指的縫隙間去窺看一切,膽小的不願意將自己的一雙眼睛赤裸裸地讓他人撞見。眼睛是靈魂之窗,也是表達情感的一個重要工具,要是被他人撞見他的眼睛,就會曝露出他畏懼的神色,他的感情就會被攤在眾目睽睽之下供人欣賞。他才不要,他才不是那些像杉田的壞孩子們,他的感情不會晃蕩,不會晃蕩......不會晃蕩......。
直到那兩雙雨鞋在他的手指間晃晃蕩蕩,直到他與她四目相對,才發現晃蕩的感情並不可恥。他究竟在逃避什麼?他究竟在偽裝什麼?他不會是個壞孩子的。

 

「......是黑翼的錯吧?」西澤奈惠突然吭聲,瞬間劃破短暫的死寂,「黑翼明明是最年長的,妳自己應該也心知肚明,妳是大家的依靠。」
語畢,她右手撐地,然後緩緩站起。黑色的眸子裡參雜著一些深紫、一些深藍,像是北極光倒映在她的瞳孔裡。她的語氣冷靜,像是變個人似的,先前的膽怯與羞澀全都煙消雲散,好像之前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場戲。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妳的意思。我跟你們一樣都是三年級生喔?」
「是啊,不久前是這樣沒有錯。」她的視線轉向牧野悠太,銳利的目光像是在審問犯人,「但是現在就不是了。」
牧野悠太尷尬的回給她一個微笑。西澤奈惠的眼神緊迫的逼問著他,牧野悠太聳聳肩,雙手一攤空空如也。就像福爾摩斯在審問犯人,眼神是情感的傳聲筒,在審問的時候不能被情感影響,要嚴肅且堅定不移。
就像一把冷光閃爍的刀,沉默又鋒利。

 

「嗯?雖然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貌似跟副會長有關呢?」
黑翼就像找到了新的玩具,躍躍欲試的舔了雙唇,視線漂移到牧野悠太身上。被兩個人同時緊盯,牧野悠太的立場更是尷尬,他的微笑始終如一,他並不打算說話。
西澤奈惠搖搖頭: 「我並不確定。畢竟沒有證據。」
「啊?妳以為妳在玩偵探遊戲嗎?西澤同學?」聞言,黑翼誇張的大笑,兩雙手摀著嘴。倘若現在學生們都還活著的話,那麼即使是在如此緊張的時刻也還是會有一大票人情不自禁的給予掌聲和尖叫吧。
可惜的是,並沒有,他們已經完成了故事所給予的戲份。

 

「把這件事當成遊戲的是黑翼妳吧?」她一步一步逼近黑翼,對於對方手上雕刻精美的槍枝視若無睹,一雙眼睛裡的北極光隨著她的步伐左搖右晃,「不覺得奇怪嗎?我之前明明沒有稱呼過妳為『黑翼』,為什麼不覺得奇怪?」
她們之間的距離只容得下一顆拳頭,黑翼不經意的倒退幾步,臉色有些難堪,漂亮的瀏海遮去大部分的臉,只露出一顆猶如鑽石般的眼珠子,有些困擾的望著眼前的西澤奈惠。
她真的聽不明白嗎?她真的忘記了嗎?
從瀨川被櫻木由依拿下頭顱卻還能說話這件事開始,黑翼就感到不對勁了。為什麼死人還能說話?這是什麼可笑的遊戲嗎?是啊,的確是個可笑的遊戲──是她和櫻木由依一手打造的死亡遊戲。
她覺得牧野悠太異常,卻沒發現自己和櫻木由依也不正常。她們並不是死人,從黑翼先前的記憶裡可以知道她們倆都活得好好的。
是她救了櫻木由依,因為她在櫻木由依的身上聞到強烈的憤怒氣息,她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夥伴來報復這個世界,所以伸手助她一臂之力,為了彼此相同的目標而共同生活了幾年。
她們並沒有死。
她從火災中倉皇逃出,她成功地利用蠟燭燒死那個男人,她竭盡全力的報復他。那一晚是那麼的閃耀,她的人生終於得到解脫。她還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踏出家門,抬頭一看星空閃爍,好像梵谷也支持她所做的一切。
可是為什麼?她從貓目逐漸崩壞的情緒裡窺看到一些東西,她的腦子裡開始出現一些似曾相似的場景。她的舌頭記得那些餅乾的味道,但是她不記得她曾經嚐過。她看到她拿起骨董打破窗戶,飛奔而出,然後遇到了貓目、西澤、鹿井、瀨川還有櫻木由依。她們總會在下午聚再一起,玩一些英雄遊戲、談一些瑣碎的小事。
最後畫面停在一棟被火光照亮的房子裡。她看到那個男人倒在她的腳邊,她的全身被熊熊烈火包圍,她即將要死亡了,可是她卻放肆大笑,那就像是擺脫了一直以來的鐐銬,要準備展翅高飛的爽快。
但是她即將要被死亡囚禁一輩子,在死亡的監牢裡,沒有選擇。
那麼她一直以來追求的自由呢?她雖然是報復了,但是卻也把自己栽進去了。
聰明的她不會這麼做,但她能感覺到體溫逐漸身高,被火燒灼的感覺她的身體依稀記得。這是什麼惡夢,如此的真實,這到底是什麼噩夢!
現在西澤奈惠的雙眼就好像看破了她的所有一切,多麼令人不爽!這個傢伙從以前開始就那麼狂妄自大!只有小小年紀,眼神卻沒有一絲天真無邪存在。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其實很討厭西澤奈惠。

 

「哦?所以我們的福爾摩斯又知道什麼了嗎?」她以前總是反駁西澤奈惠的推論。並不是她的推論錯誤,只是她單純討厭她,想找她麻煩,「妳又有什麼自以為是的推論了?說出來讓姐姐聽聽?」
她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戳向西澤奈惠的心臟。她以前沒這麼做,是因為當時的氣氛總不適合,現在總能好好的欺侮她了。
現在藍空的大家都沒辦法再次坦然面對彼此,沒有辦法推心置腹、沒有辦法自然地一起歡笑。現在的大家就如同陌生人,只不過是非常熟悉的陌生人。
西澤奈惠不動於衷,黑翼見狀,更是憤怒。
她的手緊抓著手槍,她想要悄悄地抬起手,動動幾根手指,花一秒的時間扣下板機,這樣就能解決永恆的不滿了。



「妳要開槍?」
西澤奈惠吭聲,手指著黑翼因為不安而顫抖的手指。
她淺淺一笑: 「大概會很痛吧。但是我不會因為這樣而死亡。」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才剛死不久的鹿井現在就站在那裡盯著這裡瞧,黑翼不禁起了雞皮疙瘩,恐懼開始蔓延,深不知這場可笑的遊戲是誰開始的。
「所以妳想要怎麼推理呢?福爾摩沙?」她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妳是特意來挖苦我的?如果妳是福爾摩沙,妳應該早就知道我別有居心吧?小時候。」她在最後三個字加強語氣,皺緊的眉頭苦笑著。
「妳臉上的面具還在,妳以為妳的翅膀不見了,面具也會跟著消失嗎?妳的槍不也還在嗎?先不管這是不是什麼神奇魔法,所有的一切肯定都在妳的意料之外。」
聞言,黑翼先是愣了半晌。
她故作鎮定地往她的臉上摸去,她感受到臉上只有一半的蝴蝶面具。這個面具鏤空的地方特別多,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摸到皮膚。她小心翼翼沿著塑膠材質撫摸,確認形狀和觸感之後,她往面具鏤空的地方摸去。
她不禁打個冷顫。
那個皮膚的觸感並不光滑,有些粗糙,摸了會痛,且會有燒灼感。
她的面具一直出賣著她的過去,但她卻只看的到蝴蝶的優雅形狀。讓她慶幸的是,會變成這副模樣只有在主宰者的時候,就算被對方看到了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人能逃過主宰者的死亡鐮刀。
她感覺到雙眼一陣火熱的刺痛,視線逐漸模糊,櫻木由依的面具完好無缺,依然是那個猥褻的小丑面具。可是為什麼?她明明是隻自由自在飛舞的蝴蝶,到底是誰的錯?她也不願意離開人世啊,當時的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也好啊……,對這樣的我來說,死掉反而比較痛快!」
「然後…然後…到時候做鬼就玩弄那傢伙到他死掉為止吧!感覺不錯呢!」
「我寧願當個醜陋的惡鬼也不要當個沒有感情的假天使。天使什麼的去死吧!通通去死吧!我絕對要把妳從高處往下拉……我絕對要把我毀掉。」
「因為父親大人您很脆弱的啊!只要我毀掉了,你就什麼也不是了!」
「而我、死掉了更痛快呢。」

 

「而我、死掉了更痛快呢。」

 


那天伴隨著指甲摩擦玻璃表面的刺耳聲音,她的情緒高漲,那是她遇到藍空的第一天,也是崩壞的源頭。
很多事情是不是不要發生比較好呢?如果能選擇時機的話,如果早點知道的話,那麼就不會造成那麼多悲劇發生了吧?真的是她的錯嗎?
她就真的那麼重要嗎?西澤奈惠妳是這麼想的嗎?

 

「我明明也想繼續下去的啊,我也不想要變成這樣啊......,可是如果我縱火殺人然後不自殺,難道要回去婆婆那裡嗎?然後等著警察發現把我帶走?」黑翼放聲大笑,參雜的啜泣聲更加響亮,酸澀的淚滑過那些燒燙的創傷,相當刺痛,她現在才確實感受到,「然後你們就會發現,你們最喜歡的的大姊姊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犯;你們就會發現,我這張漂亮的臉和曼妙的身軀被那雙骯髒的手碰觸過!你們還會願意跟我說笑嗎?婆婆呢?還會讓我去吃餅乾嗎?你們以為只要把錯怪在我身上就好了嗎?你們就都沒有錯嗎?如果我沒猜錯,我們大概都死了吧!全都死過了!現在做鬼相聚了,哈哈......,真不好笑啊。」
她的身子晃晃蕩蕩,在貓目的眼裡晃晃蕩蕩。
還記得那天他撞到了她,烏黑的長髮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雪白無瑕的肌膚就像艷陽下的一顆珍珠。她總是溫柔,卻也頑皮,總會跟小由依搶當拿烤盤的人。
不會有人知道她曾經經歷過什麼風雨,她的笑容太過完美,就好像她這一生走來都一帆風順,過的幸福又美滿。

 

「不是黑翼你的錯,是父親大人的錯。」
「.....?」
鹿井雙眼微瞇,笑得十分不自然。
西澤奈惠銳利的眼神轉向她,眼神充滿困惑。如果她的推論不對,那什麼才是正確的?真相難道真的只有一個嗎?答案真的只有一種嗎?
那樣不是變得相當麻煩嗎?

 

「先跟大家說聲對不起,我會突然離開藍空是因為......,父親的關係。」她牽起瀨川的手,對著瀨川微笑,「我並沒有活下來,也沒有遇到健智,真是奇怪啊,我原本以為我努力地考上了這所高中的。看來唯一實現約定的果然只有貓目呢。」她的視線轉向貓目,獻上一個致敬的眼神。
「那天父親醉了,把我從瀨川家的庭院裡一路拖回家。」她的口吻冷靜,且輕柔,就好像這些不堪回首的曾經只是一本童話故事,一本披著美好結局事實上卻充滿諷刺的童話故事,「回到家後才發現,母親已經沒有呼吸心跳。那時候我的直覺是:一定是父親打死了母親。我很害怕,原本想逃跑,但看著父親在髒亂的客廳裡尋找東西,看見他搖搖晃晃的背影。突然在想,或許可以趁著父親不注意在他背後捅一刀。我很討厭父親。」
她握瀨川的手握得更緊,她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她覺得難以啟齒。
「......當我妄想著自己怎麼把父親五馬分屍的時候,父親早就拿了菜刀在我的面前晃來晃去,他從來不把他的家人當作家人,所以.....就算.....就算是親手殺了......女兒對他來說也不會感到心痛的......。然後我就死了,肯定死了!」鹿井說到一半哽咽了起來,她感受到從瀨川手心傳來的溫度,很溫暖也令人安心。那天之後再也沒見過瀨川,他們再也不能一起玩,藍空的大家也是,就只是在一瞬間便灰飛煙滅。
就連她最喜歡的婆婆,也將要離開她。她這一生「真正的家人」就只有待她如自己孫女的貓目婆婆了,然後藍空的大家就像她的兄弟姊妹一樣。
她渴求的從來不多,她從不渴求出國旅遊亦或是華麗衣裳,她只希望父母親能跟她說說話,說一些「人話」。那些機器人的語言她聽膩了,不帶任何情感又冷冰冰的,他們真以為這樣就是待人處事的道理?那麼人還需要什麼情感?
她的要求明明那麼簡單。為什麼聰明的你們卻總是不明白?

 

「為什麼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總是不明白?」
明明是那麼簡單的小事,為什麼總是解著困難題目的你們不明白?
身為一個醫生就真的那麼聰明嗎?讀過醫學院考上第一志願的大學就真的是聰明嗎?你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分明如此無知。
「如果爸爸沒殺了我,藍空或許還可以繼續下去的吧?那些大人們總是自以為是啊,覺得自己什麼都能行,覺得自己做的總是對的......,明明答案不一定是這樣的.....。」
瀨川靜靜的看著她,緩緩的輕拍她的頭,用最溫柔的視線去安撫她。
然後他輕聲地道: 「是我的錯才對哦。」
「胡說什麼啊?父親才是罪魁禍首!」
「可是鹿井你不是說,答案不一定是這樣的嗎?」


他給予一個苦笑。

 

 


- 未完待續 -

 

 

 

分4  

 

  其實在打二十三章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很難過,突然為這些我創造出來的孩子們感到難過(。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曾經想放棄寫他們的故事的我很過分(#)真的啊這些孩子們有點可憐啊打到一半莫名難過起來了qwqqq
  話說我發現我有時候會把「一雙眼睛」打成「兩雙眼睛」,OMG兩雙眼睛也太驚悚wwww
  兩雙眼睛,嗯。(怎樣#

  我會好好努力的!我會快樂地過生活的!想要這麼大聲地對著山谷宣示之類的!
  漫畫裡都會有在河邊啦那種地方熱血大聲地講著誓言之類的好羨慕喔我也要(
  我可以去河濱公園那裡大叫之類的(?)感覺場景還蠻像的(?)
  大概就是會被路人關愛吧(?)

  這禮拜看完了一直想看的花開物語
  不管在哪裡都可以雪願!!!在哪裡都可以努力!!!!
  好好過生活的話你所處在的地方就是美好的二次元唷(?
  所以我要好好過生活!

 

 正在   ✽  !!!!!!!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夏音(なつ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9) 人氣()